任家嫂子看跳舞

長河25 · 发表于 2018-6-11 06:35:13

   初夏即去，仲夏将至，日长夜短，傍晚难熬。
   鄠邑高铁站附近的男男女女，甚至老老少少，在这一难熬的时刻，便三三两两漫步来这颇具现代化的广场，愉悦身心，或者放飞感情。也有骑着电瓶车，开着三轮摩托，携小妻带儿女，从四面八方，潮涌车站。
   西边的一抹晚霞，斜洒在广场，给这颇为宁静了一天的地方，开始增加人气。等到华灯初照，偶尔飘来一丝凉风的时候，这静谧了几百年的地方，开始响起了音乐，开始有人扭动。
   我几乎不越雷池一步，偶尔和乡党步行到这里，只是远远的欣赏着音乐，因为我不会跳舞。
   从广场老远的地方，有时可以清晰地看到，有的人，当然大多是中年男人，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甚至蠢蠢欲动，想约个舞伴儿，但好像总是搬不下面子，于是又返回原处，在广场的休息椅坐下。也许他们舞艺不高，也许他们长相一般，也许他们穿着不够时髦，也许他们身上还透着一种晚饭后还没有殆尽的大蒜味、韭菜味。
   村东任家的嫂子，打麻将还有两手，可人长得太富态，几乎有点臃肿。论跳舞，一点都不咋地，还常踩人家的脚趾。然而她像学生上课一样，每晚都由老伴用三轮电瓶车带她到广场，可以说她是广场最忠实的观众。
   广场西南脚的第二个座椅，好像就是她上课时的座位，不，好像一个领导的观礼台一样，成了她固定的位置。她的心思其实不在优秀的广场舞者优美的动作上，也不在悦耳动听，能绕梁三日的音乐上。每当有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尤其是男的，她会目不转睛，将这个人从上到下，全身打量，甚至目送老远，直至这个人消失在舞场。
   “任姐吃了么？”“吃了，准备跳舞去”。“把他娘个日的，黑里人也不敢吃韭菜馍，也不敢吃蒜，咱再吃了，走人家舞伴跟前难闻的很”。这是她和邻居的媳妇儿的对话。
   就像一个精干的小伙子，挑肥拣瘦，最后成为鳏孤一样，其实任家嫂子，压根儿就没上过场。且每次都是高兴而来，败兴而归。
   丑人多作怪，黑馍多夹菜。平时的任家嫂子，在村子里也是很矜持的。用口语说，是将自己拿捏得很住的。老远看见你过来，她会将头一迈，等着你问她话。你若问她的话，她会“嗯”“噢”的回答着；你若不问她的话，她也淡的屁疼，不过偶尔会对别人议论一下。说她骄横不对，说她麻木也不对，说她羡慕嫉妒恨，还有一点道理，但绝对不象《红灯记》里李铁梅的唱词那样“仇恨入心要发芽”。
   “任嫂，今黑又来了，咋没上去跳一曲？”由于连续坐了几晚冷板凳的她，“平静”的心也躁动起来了，一反过去的矜持，立马站起，面对自己曾经心仪的虎子，多么想让虎子做出邀请的动作，好握住她粗糙硕大的手，搂着她赘肉浑圆的腰。
   梦想往往会让现实击得粉粹。
当任家嫂子的金口还未启开时，虎子已经搂住了另外一个婀娜多姿的美女的腰，在《真的好想你》的音乐声中，左转右转，移步退位，像荡秋千一样。这回，任家嫂子再次躁动的情绪，起伏的胸堂彻底熄火，像打了败仗一样，偃旗息鼓。
   其实对付任家嫂子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冷漠，让她冷，冷淡，冷静，最后冷场！
   这广场里，四路八穴的人，摩肩接踵，然而却没人邀请她，似乎冷淡了她。无奈，她只好将气撒在老汉身上，最后在骂骂咧咧地声中，坐着三轮电瓶车打道回府。
   广场上的音乐依然响着，跳舞的人依然扭动着翩迁的舞姿，任家嫂子却渐行渐远。也许她正在酝酿着一个伟大的计划:明天就去美容院，减肥、瘦腰；后天就去商场买时髦的衣服，到时哼着小调:明日君再来！
      2018年6月8日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