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我唱 大东

观沧海

      大东
( y; c% ^2 a; Z6 k% K     盘中饭菜盛得满，枣木饭勺长又弯。
      大道平如磨刀石，笔直好似箭一般。
8 E  S; q3 ^. u4 h+ C7 [      贵人路上常来往，小民只能瞪眼看。
9 @1 x$ ^' G) f) K& q+ n* ~      转过头来放眼望，不禁伤心泪涟涟。

      诸侯只要处在东，织机布帛被搜空。
6 v, e$ @& t& q/ f" z      葛麻草鞋脚上穿，怎能抵挡霜雪冻？
      浅薄轻佻贵公子，得意扬扬行路中。
      往来不绝征赋税，使我心中无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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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4 o8 @% Z: Z6 _      泉水清凉身边绕，别让干柴被浸泡。
2 q. x; @" {) u+ Y2 w7 T- r5 A9 n. {      忧愁不眠长叹息，下苦人儿太辛劳。
; n6 b; t" |8 w/ }9 c      砍下树枝当柴烧，还要装车运一遭。
/ D3 ^. \, F( b( v$ e) H1 _* g      可怜我等下苦人，啥时才能睡懒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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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各国子弟们，辛苦服役没人问。
      西方公子哥儿们，服装华丽亮又新。
+ W. r9 v7 Z7 N( n      即便西方船夫子，皮袍也能穿在身。
      就算西方家奴子，个个当差在衙门。

1 h% X) v- ^, G: B! i      有人天天喝美酒，有人米汤喝不上。
0 ~4 K9 H0 r0 e8 m9 C+ O) W- Q7 b      珍宝美玉身上佩，未必才德有专长。
, Z4 w( w9 j8 P- ~      仰望天空有银河，如同明镜在发光。
      鼎足三颗织女星，一天七次移动忙。

      虽然七次移动忙，不能织出好纹章。
! [- B' U& J, P      牵牛星儿亮闪闪，不能拉车难载箱。
, Y0 `# K1 h$ x      早上启明出东方，傍晚长庚伴夕阳。
      天毕八星像鸟网，斜斜挂在天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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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天箕星簸箕样，不能簸米扬谷糠。
      北斗七星像勺子，不能用来舀酒浆。
      南天箕星亮闪闪，缩着舌头把口张。
( {6 o3 B; n# H6 [      北斗七星高高挂，举着斗柄向西方。
4 J0 A/ G, k& h, [$ `, p7 d【原典】《诗经•小雅•大东》
2 c) D2 `0 K+ F# n2 Y3 C- y5 n$ q      有饛簋飧，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言顾之，潸焉出涕。
; j6 s3 g4 e8 B$ {5 D      小东大东，杼柚其空。纠纠葛屦，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往既来，使我心疚。
      有冽氿泉，无浸获薪。契契寤叹，哀我惮人。薪是获薪，尚可载也。哀我惮人，亦可息也。
( ?. V! U( Q& {      东人之子，职劳不来。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罴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试。
      或以其酒，不以其浆。鞙鞙佩璲，不以其长。维天有汉，监亦有光。跂彼织女，终日七襄。
7 x2 x& x5 X8 m- P      虽则七襄，不成报章。�虮饲Ｅ＃�不以服箱。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有捄天毕，载施之行。
      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维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维南有箕，载翕其舌。维北有斗，西柄之揭。
【注释】
- q* R" ^( N( l3 _      （1）饛（méng）：食物满器的样子。簋（guǐ）：古代食器。飧（sūn）：熟食，晚饭。
      （2）捄（qíu）：曲而长的样子。棘匕：酸枣木做的勺匙。
. Q1 S' h. w" Z) Z" n      （3）周道：大路。砥：磨刀石，用以形容道路平坦。
- n9 O6 [* n+ y  \3 _. ]! s      （4）君子：统治阶级的人，与下句的“小人”相对。小人指被统治的民众。
      （5）睠（juàn）言：眷恋回顾的样子。
4 Z, I* t. D8 x" v4 b      （6）潸（shān）：流泪的样子。
      （7）小东大东：西周时代以镐京为中心，统称东方各诸侯国为东国，以远近分，近者为小东，远者为大东。
      （8）杼柚（zhù zhóu）：杼，织机之梭；柚，同“轴”，织机之大轴；合称指织布机。
      （9）纠纠：缠结的样子。葛屦：葛布鞋。
      （10）可：通“何”（用俞樾说）。
      （11）周行（háng）：同“周道”。行，道路。
      （12）氿（guǐ）泉：泉流受阻溢而自旁侧流出的泉水，狭而长。  （13）获薪：砍下的薪柴。
      （14）契契：忧结的样子。寤叹：不寐而叹。
      （15）惮：同“瘅”，疲苦成病。
6 t/ B: D- r9 q1 s+ W+ t      （16）职劳：从事劳役。来：“勑”的借字，慰勉。
" K( v0 g- r7 e0 F4 A: r1 [      （17）西人：周人。
      （18）舟人：周人。一说为舟楫之人，周人中之低贱者。
      （19）熊罴是裘：用熊皮、马熊皮为料制的皮袍。
      （20）私人：家奴。
      （21）百僚：相当于百隶、百仆，即各种下层差役。
      （22）鞙（juān）鞙：形容玉圆（或长）之的样子。璲（suí）：贵族佩带上镶的宝玉。
      （23）汉：银河。
0 Z" Y; M/ U; `- H3 L0 b7 Q' S      （24）监：同“鉴”，照。
0 _. ~9 P. N4 ^1 r2 D# i7 @      （25）跂（qí）：同“歧”，分叉的样子。织女：三星组成的星座名，呈三角形，位于银河北侧。
      （26）七襄：七次移易位置。
9 \) ]9 Y+ y1 u' J      （27）报章：报，复，指织机的梭子引线往复织作；章，经纬纹理。不成报章，即织不成布帛。
! t1 `- T* n+ w3 F      （28）睆（huǎn）：明亮的样子。牵牛：三颗星组成的星座名，又名河鼓星，俗名牛郎星，在银河南侧。
      （29）服箱：驾车运载。服，负载；箱，车斗。
( e5 M1 B; i) q5 I' M      （30）启明、长庚：金星（又名太白星）晨在东方，叫启明，夕在西方，叫长庚。
      （31）天毕：毕星，八星组成的星座，状如捕兔的毕网。
0 U, o4 d' A. Y- c      （32）施：张。
, ?5 z0 A% _/ S9 L) R  c      （33）箕：俗称簸箕星，四星联成的星座，形如簸箕。
      （34）挹：舀。
      （35）翕：吸引。翕其舌，吸着舌头。
/ g: d: ~! A# }/ o      （36）西柄之揭：揭，举起。这句形容西方执柄举向东方。
【沧海诗评】
  R8 q, z' s0 m  O      这是一首别具一格的怨刺之作。按照《毛诗序》的说法，它的作者是东方小国谭国（在今山东章丘西）的一位大夫，他目睹周王室横征暴敛，鱼肉东方各诸侯国，愤然写下了这首荡气回肠的诗作。
      诗名“大东”，是相对于小东而言。西周初年，东方不宁，周公东征，经过三年战争，平息了武庚、管叔、蔡叔之乱。为了进一步加强对东方诸侯国的控制，实行分区经营。距镐京较近的各小国统称小东，距镐京较远的各小国统称大东，由亲信大国鲁、齐、卫、燕分别加以监视。接着，又从镐京到东方各国修筑了一条战略公路，即所谓“周道”，或称“周行”，以便从西方向东方运输军队和军用物资，从东方向西方运回贡赋和征收的财富。对东方各小国来说，这条大道就是一条吸血的管道，吸尽了东方人的血汗。而且，随着时间的延长，统治者越来越贪得无厌，这种敲骨吸髓般的感受就愈加强烈。这首诗所反映的，就是西周中晚期东方各国及各部族受剥削、受掠夺、受压榨之后怨愤不满的情绪。
  n+ n' o, X$ l" @! p      全诗洋洋洒洒，总共七章，结构严密，层次清晰，前后呼应。通过鲜明的对比、生动的比喻和神奇的想象，由现实的人间，到虚幻的星空，展开东方人民遭受沉痛压榨的困苦图景，表达诗人由叹而怒的愤激之情。现实主义描写和浪漫主义想象，在这首诗中，达到了高度的融合。
      诗的前四章重在写实。首章由盘中餐联想到吸血的周道，并进而想到西方贵族君子和东方底层小民的不同境遇；第二章由织布机想到辛苦织成的布帛全被征敛一空，秋冬之际，小民只能穿着破草鞋踩踏冰霜，而公子们还在经过那吸血管似的周道来榨取；第三章以薪柴为喻，通过烧柴不能水浸，砍好的柴也要用车装运，隐喻疲病的人民应该休养生息。第四章将东人之子和西人之子进行对比。东方小民的后代，辛辛苦苦，却得不到一丝关爱；西方贵族的公子哥儿，却穿着华丽的衣服，啥也不干，甚至周人中身份低贱的舟子和家奴的子弟，都过着优裕的生活。这四章通过层层铺叙，塑造出西方贵族君子和东方下层小民对比鲜明的形象，前者是残酷、贪婪、骄奢的剥削者压迫者，后者是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被剥削被压迫者。反映了西周统治者与被征服的东方人民不平等的社会经济政治地位。
      第五章是全诗由实写到虚写的过渡。前半继续写不公平的社会现象，强调贫富严重不均，而身为富者的贵族们徒有其表，其佩饰官职和他们的才德并不匹配。后半则将视线转到天上，望着灿烂的天河和闪亮的织女星，神飞九霄。第六、七两章，诗人驰骋浪漫不羁的想像，讽刺讥嘲织女星织不成布帛，牵牛星不能拉车运输，朝启明，夕长庚，有名无实，毕星张网，徒劳无功。簸箕星不能簸米扬糠，北斗星不能舀酒浆，都是徒具虚名。而且簸箕星张开大口，斗星由西举柄向东，仿佛要朝着东方吞噬和攫取。整个运转的天体都不能为小民解决困苦，甚至有助纣为虐的嫌疑。这样的怨天恨星，想象奇特，胆大包天，让诗人的怨愤升华到极致，也成为这首诗中最精彩的部分。
      我们知道，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人们对天地鬼神，总是怀着敬畏的感情。认为天地无私，天公地道，神仙灵验，明察秋毫。特别是头顶的天空，神秘莫测，我们更是顶礼膜拜，以爷称之。可是，现实往往是天不公，地不道，是非混淆，黑白颠倒，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先前那么敬畏，后来却转为怨恨谩骂，只能说小民对现实已经彻底绝望，对天地神灵也不再抱任何希望。所以，关汉卿才在《窦娥冤》中痛斥：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血泪仇》中逃难的老人才会感叹：庙堂上高坐着龙王像，枉叫人磕头又烧香。《国际歌》中才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而最早认识到这一点的，就是《诗经》中的这首《大东》。
' r" P  W, X* _) r4 _- T      天地何辜？说到底，怨天恨地其实是怨恨黑暗的现实，腐败的政治，欺榨百姓的统治者。一个政权，坏到了让老天跟着挨骂带灾的地步，真所谓人之无良，使星辰蒙羞，这样的统治者，其实已经坐在了火山口上，离灰飞烟灭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 M! q* G) d- _. d: `2 b

落雨流殇

观沧海

落雨流殇 发表于 2023-7-12 18:34

- V8 b2 P7 S" S多谢雅赏！

一切随风

西河

观沧海

一切随风 发表于 2023-7-14 15:03
  M. }: c( g1 N5 X6 D, T% O) P8 S0 q

观沧海

西河 发表于 2023-7-14 17:41
: @( H* F- j0 \$ k# w/ v9 j4 i# [

石头

观沧海

石头 发表于 2023-7-15 14:03

多谢雅意！

终南山人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