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画蝶 · 发表于 2018-7-6 05:43:20

   房间里突然变得寂静，只有他夹在手指的烟在黑暗里闪着或明或暗的光。那两个字说了十几年了她早就麻木了，但是这次，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愤怒，而她习惯了在他愤怒的时候保持沉默，黑暗里她的眼泪无声的滑落，她想不明白的事很多，但他永远欠她一个解释……
   早上醒来她肿着眼睛做饭，拖地，洗衣服，昨晚那两个字好像被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叼走了，被渐渐亮起来的天蒸发了。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昨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两个字像火一样灼痛了他的心，结婚二十多年了那两个字她说了十几年，他以为他早已麻木了，可是他的心竟然疼了，是还舍不得吗？不！他早就烦死了她像念经一样数落他，数落他的父母，她的碎碎念就像唐僧的紧箍咒一样，不同的是她随时，随地不分场合的念，好几次他都有冲上去美美揍一顿的冲动，但是她是他的妻，是孩子的妈，她不顾场面他不得不顾；他早就想冲出家的牢笼，这样的日子过够了，每回她都像个僵尸一样，瞪着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他的热情就像充好的气球一样瞬间就瘪了，二十多年来挫败感磨去了他所有的热情，他不想碰触她的身体，甚至连瞟都不愿意瞟她一眼，他宁愿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
   他想好了家里的积蓄全给她，房子也留给她。他烦透了她像贼一样翻他的手机，顺走他钱包里的钱，她让他在朋友面前颜面尽失，他害怕听朋友的调侃：你媳妇昨晚是不是又把你的钱拿走了？一看你像霜打过的那怂样子就知道，今个我请客，咱喝，不醉不归。
   他每晚都想把自己灌醉，吐完了，折腾累了，像个死人一样睡去，他常常想就这样睡过去多好，可是生活偏就不让他如意，每一回从酒里醒来他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一睁开眼日子还是重复！狗日的生活！他咬着牙狠狠地骂了一声。
   下床，洗涑，他低头坐在客厅的茶几上吃饭，客厅里很静，除了筷子碰了碗碟清脆的声音，除了门外喜鹊的喳喳声，除了阳光慢慢的从茶几挪到沙发上以外，客厅里只有两个人的僵硬和沉默，风摇着树，树摇着影，从叶子的缝隙钻过来的光圈在他的身上微微的晃，他叹了一口气说；“离婚这两字你说了十几年了，吃完饭咱把手续办了吧，这日子你过够了我也过够了，钱和房全给你，孩子结婚的事有我”说完后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她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婚这两字她是说了十几年了，她麻木了，他也早就习惯了啊，离婚，我不离，她在心里喊着，抖抖嗦嗦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悲愤的说：“儿子，你爸要跟我离婚！”“离就离吧，闹腾了十几年你们不累我累了，家像冰窖一样，离吧！离了就安宁了！”儿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起风了，风摇着塑料门帘，啪啪的声音像极了电视里打板子的声音。窗外叶子红、黄相间，一片叶从树上悠悠的飘落，似有万般不舍，转过身一次次的回望，树依然摇着，晃着，似乎要把这一身的叶子摇个精光。她看着这屋里，屋外的一切喃喃自语：“这就到头了？到头了？”
   坐上车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他的车开的极快，路边的树也跑的极快，二十多年的记忆在脑海里翻的极快。他想起了她，那个和他一样有家的女人，他抱着她，她就会用舌头纠缠着他的舌头，用牙齿轻咬他的嘴唇，她的热情像一团火把他麻木而冰冷的心融化，让他像个情犊初开的孩子一样兴奋。她一脸笑意的倦缩在他怀里，从不多多问，从不指责，她说我爱你是因为你爱我。想起这句话他脸上划过一丝笑意。他想起了她，这个和他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她，她似乎永远都不满，永远都沉着脸喋喋不休，一句话，一件事她会像牛倒沫一样翻过来倒过去的说，躺在床上永远都是一副是承受，忍耐，不想，不愿却不能不的无奈。受够了！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重复的默念着，结束了，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的心纠结里有了一丝轻松。
   他和她各想各的心思，转弯的时候一个小孩从巷子里里跑出来，她惊呼一声扑进他怀里，他踩住刹车，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说：“没事，没事”她抬起头泪眼婆娑的问：“一定要离婚吗？”他低头沉默着，她说：“那走吧，我签字”停好车，他们从车里下来，民政局门前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先踏出一步，“你能改不？”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回！”他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的回了家。
   他想给她发个信息，说一声对不起，却发现她一个小时前已删了他，他默默的删了她的微信和电话，他想着着她发来的最后一个信息，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在信息里说：亲，你和嫂子彼此厌恶又彼此深爱，厌恶推着你离开，爱又拉扯你回去，你们都是好人，都是善良的人，多给她一点安全感她会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我走了，记住一定要幸福！
   他和她的日子还在继续，只是她不再絮叨，他不再喝酒，虽然他还会在心里骂：狗日的生活，虽然他还会想她，不过日子在继续里过成了习惯，这种习惯像看不见的牢笼，时时都想摆脱，时时又都想依赖，常常让人感到窒息，又常常给人以安然。离婚这两字在以后的日子里谁也不曾提起，他们的日子一直在继续……
   想想也是谁的婚姻里没有一点遗憾呢？只是藏着掖着不说罢了，隔壁老王昨儿个也和媳妇吵着嚷着要离婚，一晚上过去还不是该干嘛干嘛，大家都是中国人，隐忍，包容，和忍耐就是它的标签，爱啊，情的又不能当饭吃，再说了它们也禁不住这柴米油盐的浸泡，抵挡不住岁月的涤荡啊，你看老弋出了门光鲜亮丽，她跟她老公冷战已经三月了，你说两口子为什么非的分出个对错，就算是分出来又能咋？何必非的拿对错硌应人呢？又不能咋，又不想咋，一根绳上的蚂蚱蹦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