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妻儿游马嵬坡记

举举:易航 · 发表于 2018-7-4 23:47:00

      仲春三月，余携妻儿安车代步行适马嵬驿。晨发于家，于大王并官道，途经西咸北环线而转连霍。清风徐徐，骄阳滴滴，邹燕斜划于空而杂草争晖于野。窗外春绿急急掠过，妻儿于后排嘻笑玩耍，惬意无限。午至兴平郡，咫尺目地，故车行缓缓，方过李家庄，人群忽而熙攘，车水马龙，音杂杂者并一曲甚是喧嚣！衙门小吏置路标醒示游人，乡间野夫铲青苗以安车马。羊肠混凝小道飞架远方塬顶，黄土腾腾宛若浮空。开窗送目北望，人喧车鸣，渺渺间马嵬坡已悬于巍巍土塬之巅。
   停车徒步，尾随人流攒动，顺坡而上，渐行渐至。只见古风城墙逶迤绵绵，楼头彩旗御风飘飘，合抱青石碾盘阵列地表，碗状镀金铆钉镶于门扇，立于坡凹而仰观恢宏城楼忽感吾辈渺渺如蚁，此中虽不及南国小桥流水、精雕细琢，然北国豪放粗犷之势态亦淋漓尽致。
   鱼贯而入，木椽兰瓦，泥皮土舍。蓑衣挂置于墙而农具堆积于角落。马车安放于庭院，辘轳架于甘井，游人自陶其中如入返璞归真之境。
      循阶而下，道旁红绿点点相映，乔冠葱郁不知其名矣。复行三百余步，渐闻水声潺潺，汉玉雕栏区区焉廊腰缦回，盘盘焉横浮平波。鹅群嘻戏感江湖之恩，石桥蜿蜒叹瑶池之境。俯耳闻流水，细思级恐奈何匠人妙才竟掘土凿石于崖顶建此湖乎！
   尽石桥以穷湖，西望一亭阁势拔土丘，起台高而安，庄而雄，钩角分明，其华丽有别此前之农舍，不闻茶香不识茶秀。沏茶老朽唐装粗辩带圆砣墨镜作阿炳之状。风箱干材，灶下火苗猎猎好似风虎，长颈铜壶，壶嘴水汽蒸蒸宛若云龙。袅袅青烟几缕，茶香阵阵。茶楼后有一乐班六七人，奏吼秦腔《生死牌》，鼓重而胡器悠悠，风起而声彰，沁人心脾。此戏词取材香山居士白乐天之《长恨歌》而演成，意表怜惜杨贵妃纵有羞花之容亦不免自缢马嵬坡。吾所知如此不甚乃详，然曲风低沉而悠远，不禁黯然夺泪。
   绕茶楼而北望有一行宫，幽幽院落立泥人十余具化演千年兵变，神态栩栩若生，数名武士手持钢矛怒目逼宫，侍女跪地痛哭，贵妃伏于其中仰面青天，玄宗拂袖而顿首，逼真如斯，余难免身临其境，竟想一睹玄宗龙颜之色可有无助之心酸否？可谓天姿惹得安史乱，至今西风哭白绫。吾不禁悲从中来。绝代名媛香消玉损，千年君妃厮恋之典范亦凄凄不得始终。娇妻不闻典故神情自若欲与合照，吾急止之。妻不解而问其故，吾搪塞道‘与古人合照此乃不吉也。’妻竟亦信服，合家三口顺坡而下。
   行至一小巷香味飘饶，游人满座，放眼尽是饮食小吃，乾州锅盔、秦镇米皮、武功花旗面、三原廖花糖，桥面活络、洋芋叉叉琳琅种种一一难表，可谓八方小吃云集一堂。民以食为天，历史滚滚不怠八百里秦川其政治、经济、民生皆兴衰相续，唯其饮食文化日臻完熟久负盛誉其名不让巴蜀湘粤，最终一碗粉汤羊血下肚，香气回肠，小儿饮汤咂咂其味，不觉衣襟皆湿矣。
   午食过后于园中石凳休憩，小儿与妻分食甜品，余独步前行，见路旁侧墙书‘变废为宝，敢为人先’八字，字大如斗，红漆耀目。停驻观详，字下悬付图文阐述马嵬驿兴建始初之艰辛不易，破土之前，孤丘如坟，陂陁蔓延，隐蔽而深密，车马之迹不至。塬高上下百丈，尾首难续。路旁土埂石芒峭发，方圆数十里荒凉凄凄，土人必先择路而投足。机械挖沟填壕，刨石疏沙。匠师铅直墨纵，砌墙而立木！
   畅游历史，历朝历代莫辩雄主昏君，凡大兴土木者莫不鱼肉乡里，祸害百姓，然琼楼玉宇兴成又设大防于天下。视为禁脔一拒万民。而今朝商贾穷发私囊于荒郊土丘之颠兴雕栏勾角而合天下之众者财。役苦不加于百姓，物华同享于黎民，今时今日商贾之道法多谋岂不足以笑嘲封建王侯千年矣！
   不觉夕阳西坠，人影散乱，儿唤母归，货郎之声续续，吾乐其土风民俗而犹不欲归。
                           丙申猴年，三月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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