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疫
天气依例是乌冷乌冷的,毫无一点生机。鲁镇的埠头上,懒洋洋的停泊着一只乌篷船,慵懒到连缆绳也懒得系。水面也如这病疠的空气一般,死沉沉的,一点水纹也没有。赵太爷家内外早已洒满了雪白的石灰,如白花花的洋米洋面。赵太爷的儿子赵举人前几天就托人从城里带回话,说是将有凶疫爆发,赵太爷提早做了准备,镇上的药铺已被赵太爷趸了。鲁镇的人们嗤嗤傻笑:伊们太孱弱,不就是普通咳嗽么?也值得大惊小怪。然而那扇朱色的大门始终紧闭,任凭人们的戏弄眼神。说到戏弄,你们配么?
第二天,鲁镇的气氛突然惊悚起来。先是早上就听到华大妈和华老栓的悲怆声: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昨晚不是已经吃了人血馒头了吗?他们的儿子小栓一直有肺痨病,昨晚突然咳嗽加重,他们于是去镇里的仁合药铺买药,才知道药已被赵太爷囤积,别说鲁镇,怕是县城和府里都断供了。于是华老栓连夜去找康大爷,希望用人血馒头自救自己的孩子。次日零时恰有一名犯人秋决,于是康大爷收了银钱后及时把人血馒头送给了华老栓。小栓吃了乌黑的人血馒头后还是发热不止,咳吐了一大口血,一命呜呼了。
咸亨酒店外,短衣帮挨着矮墙坐着长排,个个无精打采。瘦削的小D,无力的靠在墙边,头上冷汗直冒,忽冷忽热,咳嗽不停,大约是感染了。身体稍强壮些的王胡,也在衣服里捉着虱子,放到嘴里毕毕剥剥的响着。然而也没有了扯着小D头撞墙的气力。远处阿Q正在慢悠悠的踱来,看着有气无力的王胡和病怏怏的小D,突然感到莫名的快感:得得锵锵,悔不该酒醉错斩了郑贤弟……,我手持钢鞭将你打……。阿Q伸出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然而还是确定不了杀谁,于是把手挥向空中,断喝一声:杀。阿Q是不屑一顾他们的,虽然自己也混迹于短衣帮中。昨夜在土谷祠真真切切赢了数枚洋钱,于是他便坐在长椅上,要了一碗鲁镇的醇酒,细细品来。阿Q是有身份的,品酒也断不可无仪式。于是他便学着看土谷祠的老头的样子,嘴里念念有词:此水不是平凡水,九龙化作十八尾,千变就千灵,万变就万灵……隔山喊就隔山应,隔山请就隔山灵,有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据说此咒语可以辟邪。一声响亮的大嘴巴声,阿Q切切实实感觉是在打自己。后面的几个闲汉掐住了阿Q的脖子,在他身上摸索起来,将他身上的洋钱一扫而光。理由便是阿Q昨晚给他们传播了疫病,早上起来开始发热咳嗽。溯源之后便确定是阿Q,自然医药费就得他出。拿了洋钱后,那些人便也悻悻而去。阿Q这次是真的悲伤了,虽说儿子打老子之类,然而全不解气。于是他便从长椅移位到矮墙最阴处,不时竟也发热咳嗽了。
豆腐西施杨二嫂急急走来,舀了一壶鲁镇老烧。嘴里悻悻的骂着:我家的死鬼,昨夜开始发热咳嗽,仁合药铺的掌柜黑了心,硬是关门不卖药,到底是让不让人活了。幸亏姚先生说烧酒可以治病,半年都没有出豆腐了,家里仅剩的洋钱也快完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她妈的X。这个X,是鲁镇农村骂人最脏的一个字,字形已无可考究了。矮墙的短衣帮,一个个病殃殃的,没有一个人回应,全没有了往日打情骂俏的气力。杨二嫂于是便拎了酒,急急朝家走去。太阳透过细脚伶俐的腿间,把圆圆的投影拖成了长长的椭圆。
孔乙己依旧穿着乌黑的长衫,慢悠悠排出三文大钱,要了一碟茴香豆。然后用长长的指甲蘸着水在桌面边写边对着王胡说:你知道么,值此秋疫,你们首先要排疫,用大蒜、葱白、生姜、黑糖熬水喝,便可自去。,“孔乙己,你怎敢在这里扰乱视听。”假洋鬼子的哭丧棒着着实实抽在了孔乙己身上。“师疫之长以制疫,制疫当以西医为准,维他命和抗生素,你怎敢妖言惑众。“当然维他命和抗生素是洋药,你们是不懂的,否则早已成功了。所以我说你们这些乡下人,NO。”于是假洋鬼子便把那些洋药摆在长柜,吆喝起来。洋米洋面洋钱洋药,乡下人可是听都没听说过,尤其是那些鸡肠一般的洋字。
康大爷腰里还是扎着玄色的腰带,脸上的杀气少了许多,走起路来头上冒汗,看来也是发热了。听康大爷讲,县太爷的衙门里当值的差役一半多发热,县太爷出巡连抬轿的都没有了哩。 {:7_381:} {:7_381:} {:7_381:} {:7_388:}{:7_388:}{:7_388:} 哈哈好一个孔乙己{:7_389:} 拜读了{:7_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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