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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领袖当年亲自发动和领导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到今天就整整五十三个年头了。仔细回想起来，就觉得这是一场大运动里套着许多小运动，十五贯套着九莲灯式的超大规模，历时长久的超大型政治运动，就像当今的某些超级长篇电视连续剧一样，演了一集又一集，没完没了找不见尾巴。" @1 \3 d- ~* ]" L& ?1 Q; A
据我的记忆，文革大约是从大批判运动起的头，接下来就是破四旧运动，红卫兵运动，造反夺权运动，大联合运动，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一打三反运动，批林批孔运动，批儒评法运动，最后到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才告结束。在这一长串的大大小小的运动中，批林批孔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插曲而已。但由于这场运动的火力对准的一个目标是大成至圣先师孔子，所以也就特别具有文化革命的意味。. c) X, O3 f r! A) I
在中国的古代历史上，尽管有过几次灭佛运动，但好像还从来没看到过批孔运动的记载，不过在中国现当代历史上，倒是出现过两次批孔运动。一次是五四运动中，提出了打倒孔家店的口号，不过那是当时的爱国知识分子们，急切改变国家落后面貌的一种激进思考和提法，并没有形成气候。而文革的批孔就不同了，它既不是为了国家的发展进步，也不是为了国人要接受西方的民主科学思想，而是为了让中国人在极左的荒谬道路上继续走下去，为了防止所谓的资本主义复辟，为了保住文革取得的胜利成果。' w. _7 N( f1 t) f$ ]
批林批孔运动发端与1974年初，中共中央下发了一份经伟大领袖圈阅的文件，同时附了一本《林彪与孔孟之道》的有影印图片的反面材料，材料上列举了林彪的尊孔反动言论，对照着列举了孔子孟子的反动言论。比如说，林彪自题了一个条幅：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己复礼。批判者就分析说，这是林彪告诫自己要克制，要蛰伏，然后才好篡党夺权，复辟资本主义。在这个问题上，批林倒勉强能说得过去，因为他曾是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是写进党章的法定的领袖的接班人，他蒙蔽欺骗了党和领袖，有野心，搞阴谋。但批孔却让孔夫子就有些冤哉枉也了。孔子的确说过“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和梦见周公之类的话，这就成了他开历史倒车，搞复辟的罪证。孔子即使梦见过周公或者夏桀商纣，也绝对梦不见资本主义是个什么玩意儿。其实在当时的中国，除了詹天佑，钱学森之类的喝过洋墨水的人，或者是到法国勤工俭学的革命家，或者是红色外交官员，几乎没人亲眼见过资本主义是个什么丑陋的模样儿。就连伟大领袖也从来没有踏上过资本主义的沾满了劳动人民血汗的土地。面对八亿多人排山倒海般的批判怒吼，假如孔夫子还活着的话，那一定会吓得比丧家之犬还要狼狈不堪，他一定会低头认罪，然后真诚的子曰：郁郁乎文革，吾错也，吾弗从周，吾从社从共也。% N" w! e( ^% N! [
批林批孔在半年多后糊里糊涂就结束了，我不知道地下的孔子有何感受，我却是要感谢这场文化大戏的，因为它成了我的国学启蒙的开端，我在这里学到了一些从当时的教材上见不到的国学知识。像什么“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什么“唯上智与下愚不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什么“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等等。由于年岁深远，我只能记下这么几句了。
F" |5 g/ p2 H' k1 S N: J1 p在批林批孔运动开展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俺村曾出现过这么一个笑不出来的笑话。一位老贫农在参加了批林批孔大会后，气愤填膺地骂道：哼，林彪，你是个啥东西嘛，你是个槌子，你还笑话孔老二呢。人家孔老二可是圣人哩，你凭啥笑话人家哩？原来，这位老大爷把中央文件中的“林彪效法孔老二”，听成了“林彪笑话孔老二”，所以这才发表了自己的愤愤不平的言论。
4 \& L( f! h# N7 ?每个人一生中大都会经历一些荒唐事儿，奇葩事儿，但能经历像文革这样的荒唐和奇葩事儿，应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这既是我辈人的不幸，也是我辈人的大幸。当然现在看来，克己复礼企图开倒车的孔夫子还是批不倒的，现在的中国人，有多少人在学孔孟之道？又有多少人在学毛选呢？当年那些汗牛充栋的红宝书到哪里去了呢？" Z1 g2 I0 Z) {2 _0 c
现在，我要用曹孟德的诗句来给这一点点的回味做个结尾，那就是“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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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16 12:3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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