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梦（水力散文）

水力 · 发表于 2019-5-11 14:44:06

   月很清明洁净，是飘柔的云絮揩亮的么？星子亦很繁密，却远离了月儿在天边眨目；宇宙寥廓深远，玄妙无极，此时却只剩下一个月儿了。月辉亦是清凉如露，便是饥肠百转，神昏情迷，却亦是通体透亮，庄严如佛了。
      童年的记忆里，娘不说月亮的明洁，只说天灯又放花了，天灯是女人的福气哩！白天浆好的粗布早已折成二尺见方的板块；日日夜夜，娘的纺车如星云流转，将悠悠丝情挂在织机上，于织机的吟唱声中纺织成一个女人的期冀，这期冀其实亦让月辉浸润得如诗如画了。娘的亮亮的月儿是因为苦难才是这般温柔的；父却躬了身躯抱起了捶布石，实实地砸在院中柿子树下，又铺开了一捆黄闪闪的麦秸；我硬牵了娘手，说月亮在地上开花哩！娘喜滋滋地提了棒槌，在石前盘腿坐了，很庄重地扬起棒槌……“梆梆梆———”
   月光下的娘很神圣，我以为娘是得了神谕的启迪，月下捶布竟是如此奇妙的和谐，禅意的律动娘用棒槌敲亮，她已如醉如痴了！生活的艰辛远远离去，留下的是充盈心怀的欣慰和宁静，这种宁静属于月下捶布的娘，过去的已淡化为一汪碧绿的湖，一团淡泊了，淡泊是因为月的明洁么？清亮的节奏如木鱼声在夜空扩散，月下的慧悟竟来自于劳动的收获和满足了。
   其实每个庄稼人的屋檐下都有一个女人的梦。娘的棒槌声便将一轮皓月唤进女人的梦里；循了声去，提了棒槌，牵了孩童，都因为女人喜欢月亮，喜欢做同一个月梦吧？这个梦使妇人放宽了一切，变得娇艳伶俐，心迹也五彩斑斓了。于融融的月色里团坐在捶布石前，只说这月色里渗了雪，调了五香料，这布咋就这么白？这么香？捶布也不喊一声，一个人享福不喊姐妹真真是白眼狼哟！手中的棒槌却激跃起来，梆———嗒嗒梆，梆嗒嗒———梆，棒槌击打出快乐的节奏，又融进了许多故事，是关于男人和孩子的话题，都让这节奏调和成一阵阵亮丽的哄笑来！也因为那碎姐走错了神经，吃了棒槌，便窜出一声钢音，惹得在远处观看的爷们全呲了牙白，就仰脸寻了月亮，只说让月亮砸下来！还你一个清醒。却发现月亮似曾相识，该是在水塘边或是麦草垛顶上吧？那定然是有着藏不住的火爆恋情了。现在一眼瞅去，那背影还很娇艳，怪了！女人把血肉全给了男人和儿女，却愈发美轮美奂了。全是因为月亮的缘故吧？这时棒槌却骤然停息，女人全扭转了头去，只因为那童孩说自己要玩月亮哩！女人便又哄笑了！都说玩去吧，看你能成了精。童孩却跑远了，站在柿子树下，说已把月亮架在树杈上了。又端一盆清水，月亮又端在怀里啦！接着赶鸭子般跑了去，一路呼喊着牵着月亮跑！女人便又哄笑了，棒槌的节奏变得零乱起来，月亮下的女人有了醉意……
   融融月色中的捶布该是庄稼人独有的融融情致了。因为有了月的清朗，劳动便很美艳，很愉悦。月光荡涤了人们的胸怀，使水一般的理解充盈了艰辛的生活，苦难便如歌如泣了。娘早已作古，我已届不惑之年，却常在月夜中寻找那棒槌击打的快乐节奏，时代造就更新鲜的情致，女人衷情于时髦的名牌服装，庄稼人的纺车已很难找寻，因为劳动而聚集的欢乐情境再也不会出现了！失去的不仅是捶布，女人远离了月亮，便失去了宁静和灵悟……故乡昔日的月亮，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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