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力散文】生来如此

水力 · 发表于 2019-4-27 21:31:11

      人走来了，犹如踩踏着云朵的仙家，轻轻的就立在了你的当面，骨架上的头颅顶着阳光，一年四季光彩，然后就咧嘴笑了，瘦指头在怀里夹出一根烟来，小眼的深处有一星光在闪，接着就喷云吐雾，就嘲笑天下父母教育儿女是“笼养”，而他自己才是最高明的“散养”。又说当娘的把咱撂到这世上来，就是要咱活着！不是要咱死……俺就没屁的纪律，俺想活不想死！话说完了，烟抽完了，就又上了画案，执一杆笔东涂西抹，浑身都在发力，左摇右晃，前仰后合，手舞足蹈，后是猛的摔了笔！不动，不说，一根烟又从怀里抽出，烟火中，案子上是一幅山水作品，气象万千，横陈天地，笔墨不知来路，精神似追“八大”。识家不可乞于言语，心里却“砰”然作响。只好问：“师于哪家”？生来却答：“师于自己，想画就画啊”。看来绘画本是简单事，除去死法就行。
      终南山北麓的坡渐渐趋于平缓的时候，却突然翘起一块平台，这平台正对着八百里秦川。当年汉武帝就站在这平台上看着东方朔羽化成仙的。后来这块地方就叫了“望仙坪”。周围的百姓对成仙就有自己的看法，就说：肚子吃饱，身上穿暧，睡觉打呼噜，啥事都能放下，就是仙。赵生来先生就是望仙坪下庄稼人的子孙。
      自许为“游道”，放下了多少？成仙了没有？但走遍了全国的名山大川却是事实，竟没有写生作品，只是胡转，心上用功，叫做“跟天下名山和脾气”，如此，渐渐地人就有了山水脾气，精神里鼓起自然流风。手提毛笔的时候，不思量，自承当，简简单单的随了脾气走，走着走着，这山水就有了人味，味道就是赵生来先生的气味。当喝了几杯酒，对着知心友，赵生来就结巴起来：“咋搞的，没见学习，就成了画家”？不知者，说是骄傲，知者就说他说的是真实语。
      一幅画画完了，赵生来就说：“耍完了，我不管了，随你的便”！画家认为绘画并不庄重，也不习惯人家庄重，“拿了一杆笔就像拿了权力，画出的画就像官人的脸，没表情，没情绪，赶紧扯了”！赵生来先生不想较真，不想端起架子当权威。
      今儿画国画，明儿再用烙铁烙一幅奔马，后天又塑了钟馗的像来。就这样玩吧，这种玩法只有他能玩，用他的话叫“换片子”，一张片子一个功能，换了就行，换上去没有障碍，做出的活都很精彩，原因很简单，别当真，生活就是一张片子！而人常常因为不能换片子而成为知识障碍。在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赵生来兴奋的说：“我一天换过八次片子，嘿嘿……”说时，食指与大拇指竖成直角。好似一支枪对着你，你就觉得一颗子弹要了自己的命！
      想写点东西说说赵生来先生，已是很久的想法了，那天我正在火炉上取暧，正是围炉而无语的寂寞，生来先生就来了，依然是轻轻的来，又两根指头夹出一根烟来，就问最后换的啥片子？答曰：嘿嘿嘿哈哈哈嘻嘻……。我想下笔的地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