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博报告文学集《画苑群芳》之雒志俭
奥运火炬手的风采
——记户县农民画家雒志俭 2008年7月4日,西安大唐芙蓉园。如画的旗帜,如潮的人流,把新世纪盛大的庆典——2008年奥运会火炬传递仪式掀向高潮。在笑容和欢呼夹裹的跑道上,一位身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印着194号的成年男子,潇洒地举着火炬,不停地向人们挥舞着,挥舞着,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他代表画乡57.8万人民挥洒着支持奥运的热情,他代表户县农民画作者挥洒着支持奥运的激情,他正在圆着中华民族几代人的一个梦想。他就是户县农民画展览馆馆长雒志俭。他是从农村出发,用了30多年对农民画的执著精神,带着《洗布》、《母子情》、《两邻家》、《浴女》、《得子》等50多幅获得国家和省级美展大奖的作品,戴着“民间美术师”、“西安市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陕西十大杰出人物”、“三秦名人”等耀眼的桂冠,一步一个脚印地跑上奥运会火炬传递的跑道上的。人们疯狂地向他挥手,和他握手,一簇簇鲜花向他拥来,一台台摄影机向他闪光。然而,你可知否,在他成功的身后,迷茫、痛苦、奋斗洒下的汗水和泪水,汹涌成怎样的一条人生的河流?。 家境困苦,个小体弱,他用自我奋斗拼搏出的油漆手艺证明自己是强者,爱情也从木纹中奏 起甜蜜的旋律 渭丰乡真守村南堡,一个普通的农家。三间厦房里蹲满了大立柜,有的是白胎底子,有的刚刷过油漆底色,有的已绘上木纹。在一个正绘制木纹的立柜旁,站着一位20岁左右的青年,瘦削的脸上罩着一片倦意。他拿着漆刷只觉得一阵阵眩晕,但还是强打精神,刷子吃力地在柜上移动着。突然,“咚——”地一声传出房门。“志俭,弄啥呢?”在门外正用沙纸打磨柜面的哥哥惊奇地问。房里没有应答。哥哥赶快走进厦房,只见弟弟正扶着柜边慢慢站起来。“志俭,你咋?” “哥,没事。不小心绊倒了。”志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小伙子就能绊倒了——昨天刚打了针,让你歇两天,你总说没事、没事——给我歇着去。”哥哥硬拉着弟弟走出房门。昨天,也是哥哥硬叫来大夫给弟弟打的针。“小伙子,还打啥针?一顿饱饭就有精神咧。”志俭看着大夫举着针说。“来,脱裤子——还犟嘴,也不看看你的脸色。”大夫一边说着,针头随手轻轻扎进去。“嗵——”带着针头,志俭跌倒在地上。志俭是跌倒在要拼命挣钱改变家庭生活状况的勃勃雄心上。全家五六口人,住了间半正房三间厦房。大锅饭的日子过得清汤寡水,他不甘心,隔两天就和哥哥拉上架子车上咸阳买回七八个立柜,然后没黑没明地画木纹,绘彩画,刷油漆,再拉到集上去卖。他越来越上乘的油漆手艺,在市场独领风骚地赚回了让他们心潮澎湃的票子。票子又点燃了他们的心火,玩命地燃烧。志俭是跌倒在要掌握一手油漆绝活的拼命苦熬中。小学时,受画家表哥的影响,他深爱画画,决心成为一名画家。1974年高中毕业没机会上大学,失落的心萌生了考美院的想法,便闭门造车大量临摹小人书,但考场上素描石膏像的考题粉碎了他的理想。他又想到了当木工,学油漆,那也是理想的“近邻”。他看到市面上出售的立柜,上面青一色油漆的木纹和花鸟草虫,着了迷,问人家画法,得到的是守口如瓶的沉默和摇头得意的眼神。他试图拜邻村一位油漆匠为师,人家又傲慢地给他吃了个闭门羹。这些艺人的保守树起他自强的信念,便掏大价买了两个油漆样板柜,把自己连同柜子关在厦房里,决心要破解这艺术的秘码。家里人不喊吃饭,他不出房子,不喊睡觉,他不关灯。一把把木刷、一块块橡皮和海绵,用过废掉的能提一担笼。然而,正是这一担笼废品把他引进油漆艺术的天地。他又打破青一色的橙黄色调,花草运用彩绘,一经上市,抢眼的油漆工艺使他的柜子鹤立鸡群而被抢购一空。心血付出去,财富流进来,手艺装在心,他第一次感受到奋斗的魅力。志俭更是跌倒在要得到应得的那份爱情的争斗中。他高中毕业回家已经21岁,在当时的农村,正是恋爱订婚的甜蜜时期。然而,对志俭来说,却是那样的苦涩。他也看到提亲者的不同脚步接二连三地跨进自己的家门,但带来的喜讯总让他喜不出来。倒不是他条件高,而是介绍的对象,或者五官不正,或者腿脚不灵。“难道咱这一辈子注定了要爱一个残疾人?难道这就是家境贫寒,个子又小人又瘦的我的命运?”志俭没有屈从这种命运,他要向人们证明:“我是强者。”志俭用油漆手艺取得的成功,第一次证明了自己是强者。就是因为这门手艺,爱情向他张开了翅膀,然而飞翔的姿态却是那样地传统,那样地欠热烈。一天,一位中年妇女来看志俭做的小凳子和油漆的立柜后,问和她一起来的另一位老年妇女:“家里啥成份?”“中农。”“那……还差不多。”几天后,那位老年妇女兴冲冲地跑来对志俭说:“那天看凳子和立柜的,就是你丈母娘,她同意把女儿许给你。”相亲是重复着中国几千年来的传统。志俭走进一间小房子,看见炕上坐着一位姑娘,很秀气,他动心了。“我没意见”。志俭向对方表白着。可对方没有回应,志俭当时有些失望。“你们谈好了没有?”介绍人催促着。“人家不同意。”志俭小声说。“我啥时说不同意?”姑娘终于开口了。这姑娘就是蕊贤——志俭的贤妻。他们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沿着古老的定婚之路,又封闭地走了5年。1980年的结婚才是他们真正恋爱的开始。相处中,蕊贤感到自己很幸运,因为她看到了丈夫的心胸和抱负,为家庭撑起了一片天;志俭感到自己很幸福,因为他看到了妻子的勤劳和宽厚,把家务只身担在自己肩上。他们美满的婚姻,是从油漆的木纹中拉开了序幕。
《纺线》、《经线》、《洗布》,他用这妇女画“三部曲”在农民画坛深沉亮相,原西安美院院长刘蒙天感慨:“《洗布》画面动感太强烈了。” 志俭坐在桌前苦思冥想。生活的种种片断,天上风筝般地在他思想的天空飞舞,他感到似乎要抓住一只了,但那风筝又飞了,伸出的双手一无所有。他的手指下意识地一曲一伸,右腿也自然地跟着在地面上蹭前蹭后,那“嚓、嚓……”的声音像是手指曲伸的节拍下一首无奈的歌,他不由得低下头去追寻那歌曲的韵律。“啊!”他惊呼起来。那地面上,几条五线谱般的曲线那样流畅,那是美的流动。他被深深地吸引住了:“这里面有画!”他告诫自己。像抓住了一只风筝的引线,这一灵感让他推开了一扇不凡的创作之门——《洗布》的初步构图就挂在大门内。他站在构图前,又觉得不满足。形式上,几条布夸张地飘展在河水中,但缺乏拧动缠绕的质感,色调也不够明艳。内容上,在洗布的背后,传达的思想不甚明确。他便带着不同色彩的布条在河水中对比观察,作审美比较,终于一组深浅不同、花纹有别、翻转缠绕的蓝色调土布在他的心河中定了格。他又想到人们的衣着和翻天覆地的社会生活一起变革,化纤布匹和成衣已成为穿戴的主旋律,但在农村的一些地方,仍奏响着家庭织布机不和谐的音符,流动着原始染洗土布的色彩。透过这一生活现实,志俭看到了农村生活的一种沉重和苦涩,感受到母辈和姐妹们的勤劳和艰辛,以及她们思想意识的传统和封闭。这自产自染的土布,难道不是他们放手追求好日子的向往?不是面对现实生活的无奈?不是捆绑她们生活意识的绳索?志俭用思索的犁铧在洗布的河道耕出闪光的宝藏。他被这宝藏照耀着,只觉得目光越来越明亮:那河边的石头添上了抬布的扁担和担笼,锤布的棒锤,那是一直压在妇女们肩上的沉重生活;那三位劳动妇女要表现她们顶着烈日,拽着土布在大水中冲荡洗涤的沉重,必须运用大胆夸张的手法,身材要茁壮;她们站在水中,居高临下,要大幅度地翻转,冲涮,那是冲涮劳动的疲倦,冲去中国妇女千百年来“女织”的压抑和无奈。画面应以蓝黑色调作主宰,这与压抑、无奈的情绪相和谐,又会给人以清凉的美感。一个有思想的画家,他的画笔是一只多彩的针管,能为生活现象的肌体注入精神的葡萄糖、抗生素和各类肌素,让生活现象的肌体洋溢着蓬勃的生机。志俭有这样的素质。与《洗布》并称为妇女画“三部曲”的《纺线》、《经线》也是充足的佐证。《纺线》中,几个年轻妇女身着鲜艳的衣服,却坐在一起摇动古老的纺车。这鲜艳的衣服,昭示着她们已走进生活的富裕,手中却在摇动着古老的历史,这极大的错位与反差,要告诉人们什么?是她们不愿丢掉先辈的传统?还是她们重温着历史的落后?是她们节衣缩食的美德?还是她们要对古老生活习惯的固守?让人产生不尽的联想。画面背景是气氛平和的农家小院,鸡儿静静地啄食在浓荫笼罩的绒线花树下。那淡蓝的背景色,向四周愈扩愈深,让人感受到画外是一片蓝黑或纯黑。这背景,这色彩像一张网,把已走进物质文明的年轻妇女们困守着,她们还与古老落后的传统为伴,乐在其中,没有冲破精神大网的冲动,这难道没有触痛你的神经,没有让你感受到思想大解放的任重道远?《经线》中,人物是那样熟悉。拉线的女人就是志俭的妻子蕊贤,那坐在草蒲上的老人,正是志俭的母亲,老人怀中的小女孩就是她的孙女。老人一面忙碌着,一面向孩子指点着。这种生活场景,在农村随处都可以看到,他们撞击着你我的眼球,你我却熟视无睹。然而进入志俭的视野,就成为一种思考的信号。他把这种深层的思考通过画面和色彩传递出来,那就是厚重的蓝黑色包围着人物,包围着线团。这种蓝黑在压抑你的情绪中,难道没有给你传授一种信息:还没有走出古老、落后传统的人们,就在你的身边,他们可能就是你的亲人。要创造、享受现代文明的生活,你还能熟视无睹?《纺线》、《经线》、《洗布》这三部曲,是志俭1980年正式成为户县农民画作者后,四年内,在农民画坛的深沉亮相。特别是《洗布》在市、省、国家多次获大奖而提升了他在农民画坛的声誉。 陕西省美协领导修军、方济众、邹宗绪等对《洗布》赞许有佳。修军还专门请志俭去他家给画了一幅。原西安美院院长刘蒙天,看了《洗布》,几次托人找志俭。在一次画展中,他们终于见面了,刘蒙天拉着志俭的手说:“真不简单,画面动感太强烈了,太美了。”并把自己的名片送给他,送去一份鼓励和肯定。 (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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