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燮 发表于 2018-3-2 21:06:14

张昆:过年

       元旦一过,春节的脚步,就近了。走在大街小巷,随手抓把空气嗅嗅,似乎也能闻到那种温馨、浓郁的年味。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在农村老家过年的情形。
       那时觉得过年是件快乐、神秘的事。腊月刚到,我们就整日扳着指头盼过年的到来,似乎嫌日子过得太慢。在那物质匮乏、贫穷的年代,我们盼望年的什么呢?甚至没有一套新衣服,甚至觉得父母给的几颗硬糖也是无比的佳肴。为提防弟弟妹妹偷吃而东掖西藏;甚至有一次,我站在凳子上,隔着网兜把父亲挂在梁上的几个小而绿的苹果咬了几口,挨了父亲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是用来春节看外婆的。我们唯一期盼的大概是为了得到一小串鞭炮,然后在屋前屋后止昭彼伏地劈劈啪啪放一通。小孩的快乐是单纯而容易满足的,过年不过是给他们的快乐锦上添花罢。据我观察,大人的表现往往并不热烈。父亲望着我们的疯劲。曾叹口气说:“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
       父母的平淡相比,爷爷奶奶就显得庄重了。除夕前一天晚上,奶奶对围坐火炉旁的我们交待了一堆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需注意的事项。首先不得提及它;肉煮烂要换成肉煮发;不要打破碗,碎了要快说碎(岁)碎(岁)平安;吃鱼时,不要说翻过来,要说划过来,鱼头、鱼尾不能吃,这样才能留有鱼(余)味,年头岁尾都有吃;不要在正月初一往门外倒水,否则会折财。那天早晨,大人、小孩都要朝家抱一小捆柴,表明新年进柴(财)了……
       奶奶干瘪的嘴还在一抖一抖,我们兴奋得要命,每张小脸在火光的照映下通红通红的。可这些禁忌哪管用,高兴时,一不小心,不该说的话就从嘴里溜出来了。这时,爷爷往往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将我们狠狠瞪一眼,并煞有急事地在每间房里日肌张“百无禁忌”的黄纸。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年在它该来的时候总是如期而至。随着年龄的增长,又不断有新的欢乐和忧伤来填充着我,我与儿时的心情越来越远,与过年的距离越来越大。感到有许多事都比过年更重要。比如,大学毕业的那个春节,为找工作,我躺在学校阴冷的宿舍辗转反侧。比如,为调个好部门,我几乎跑断腿,又度过了一个紧张、索然寡味的春节。尤其是近几年,爷爷、奶奶相继去世。虽然过年没人再教我们禁忌,用不着“禁忌”日子也好过了,但回家就觉得冷清了许多。躺在那熟悉的小屋,我又忆起有一年春节刚用上电的情景:推上电闸的那一霎那,所有的灯泡都发出黄晕的光,那暖暖的灯光似乎连整个心房都温暖了。爷爷赶忙拾起他的旱烟袋凑到灯泡上去点烟……
       又一个春节将至,我心里竟感到空洞洞的。那是一种巨大的压力与紧迫感。人生啊,如日历,过完年就少了一页。到这个年龄,到这个时候,我才懂得了父亲那时过年的心境与话语。我仿佛依稀听到除夕晚上鞭炮渐渐稀疏时,父母正在床上嘀嘀咕咕今年收了多少粮食,明年哪块地该施什么肥,种什么庄稼……(西 安) 张昆

山水郎 发表于 2018-3-3 00: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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